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寻找“活的形象”(二)

小编:

摘 要:本文对古代文学作品中“杨柳依依”“红了樱桃,绿了芭蕉”等几组与“红”“绿”色彩相关的意象进行审美分析,着重探讨了色彩关系、色彩本身的特征等因素对审美意蕴阐释的可能性。从感觉角度、形式美的角度找到了古代文学作品中一组“活的形象”。

关键词:审美意象 杨柳依依 红了樱桃 绿了芭蕉

席勒对“活的形象”的定义还包括了对美的另一方面的解释,那就是:一个事物要美,它的形式活在我们的感觉里。古代文学作品中的人与事、情与景,大都与我们相隔得较为久远,但总有许多形象活灵活现,十分优美。在字里行间读到这些审美意象时,仿佛它们摆脱了前后文义,摆脱了字纸,赫然如在目前,触手可及。比如:

昔我往矣,杨柳依依,今我来思,雨雪霏霏。 (《诗经・小雅・采薇》

流光容易把人抛,红了樱桃,绿了芭蕉。 (宋蒋捷《一剪梅・舟过吴江》)

杨柳就是杨柳,一树碧绿,在风中柔软地吹拂;樱桃就是樱桃,光溜溜,红艳艳,凉凉的,圆圆的。这就是美,它们仅仅以美的形式就激活了我们的感觉,让我们过目难忘。以后再看到春天里的柳条,就会想它们是否“依依”?以后再吃到春末夏初的樱桃,就会多看几眼那可爱的红。这两个审美意象激活了我们的感觉。在那一刻,它只是美的!原文中那些形象背后的深意和感伤之情,都可以暂时不被联想起来。

感觉是美妙而多变的,与之对应的内心情感也是婉转多变的。抓住其中的变化,我们就能理解审美意象为何是“活的形象”,就能更深入细致地读懂文学作品。以上两句都讲到了颜色――红或绿。我们便从视觉与内心的反常对应来把握审美意象的“意”。

“杨柳依依”,这个形象本身是欢乐的,因为柳条能在风中柔软地摇曳的时候,正是春色正好之时,柳枝尚嫩,碧绿的丝绦随风飞舞,远处看一片迷蒙鲜绿,充满了蓬勃的生气和柔情蜜意。而作者却看着这样的乐景,感到离家戍边、生死未卜的忧虑。这就是众所周知的以乐景写哀情。可是,为什么以乐写哀,却能有倍增哀伤的效果呢?为什么感觉越是欢乐,内心却愈发忧伤凄凉?因为柳条的鲜绿色不会因为今年我要离家而有丝毫的暗淡,春风不会不温柔,春阳不会不光彩。自然界不会因为个人的喜怒哀乐而改变四季更迭的次序和节奏,不会减少丝毫欢乐的景象。这时,人就变得格外孤独冷落;何况,明晃晃的春光似乎把一切照耀得一览无余,作者内心的悲哀一点躲藏的余地都没有,这悲哀也就翻倍了。因此,“杨柳依依”的形式在视觉中美而哀伤,而且越美越哀伤。绿色,作为一种色彩,也因此“活”了起来,除了代表朝气蓬勃、欣欣向荣,还具有多样的意味。

青青河畔草,绵绵思远道。 (汉乐府《饮马长城窟行》)

这句诗中的“青青”,指的是青翠欲滴的绿色。青青的小草翠绿茂密,寸寸储备着勃勃的生机。就像思妇的青春年华,年轻美好而饱满。而这么美好的一段人生时光却不能与丈夫相伴,该有多遗憾而伤怀!因此,小草越是青翠欲滴,思念、孤独越是强烈。既然思念,能否去找他呢?古代交通不便,他乡遥远,丈夫行踪不定,无法追随。眼前青青的小草蔓延到天边,倒仿佛能代替思妇去到丈夫身边一样。明亮的草色来自家里,丈夫能思念家里的美丽春色吗?能思念家里像春草一般美丽的妻子吗?棵棵小草矮小柔韧,密密丛丛,斩尽还生,就如思妇的情意一般坚韧缠绵,既热烈又含蓄;她吃苦耐劳,在井井有条的日常家务中默默思念,不露声色。

忽见陌头杨柳色,悔教夫婿觅封侯。(唐王昌龄《闺怨》)

这句诗没有正面描写绿色,杨柳色即绿色。是否如同“杨柳依依”的景象?也许还有更多的柳树?远望中的柳色应该更弥漫更鲜艳。就是这一抹碧绿,使得不识愁的女子忧愁了,因为春意盎然的绿色拨弄了她内心随时都可能苏醒的春情;青春短暂,夫婿忙于奔走功名,不如平常日子、长久团聚来得实在、欢乐。她眼中的绿意除了思念,还有爱的后悔与抱怨,甚至了悟。

上文由“杨柳依依”引出诸多绿色来,这些绿色看似相同而不尽相同。再回头看“红了樱桃,绿了芭蕉”这句词,也有绿色,只是这绿色已经不再柔嫩鲜艳,不再青翠欲滴,不再属于春天。它们也许是苍翠的墨绿,属于成熟的夏天的绿。或者,这句词讲的是变化中的绿,芭蕉的叶子舒展着,由嫩绿、鲜绿、翠绿变为墨绿。其间,几场夜雨滴在叶儿上,芭蕉更肥硕修长了,但春光也在这绿色的变化中一点一点消逝了。“绿了”的“了”字意味深长,表示结果,表示看似干脆。春夏之交特有的那种惜春、留春却又无计可施的焦虑、苦闷、无奈,都通过芭蕉叶儿的绿色形象地表达了出来。春光也代表着最美好的时光,时光如流水,何时归家呢?怀着漂泊思乡之情再看眼前的芭蕉,那绿就平添了几多沉重和深刻。

同样,这句词的前半句“红了樱桃”,也表现了和“绿了芭蕉”一样的意蕴和情感。樱桃的红色可爱水灵,鲜艳夺目,是最欢乐、最热情的感觉色彩,再加上小巧玲珑的、圆圆滑滑的外形,酸酸甜甜的清爽口感,樱桃给人带来无比的愉悦和幸福。但是这句词中的红樱桃却表现了“流光容易把人抛”的思乡感伤。三春光景一寸一寸消逝,同时,樱桃一点一点饱满、红润、鲜亮起来。

“红了樱桃,绿了芭蕉”,一“红”一“绿”,都如此新鲜、夺目地抒写着伤感!红色与绿色,是两种最靓丽的色彩,也是对比色,把这两色放在一起相得益彰。从“杨柳依依”到“红了樱桃,绿了芭蕉”,都写的是鲜红、碧绿的伤感。而且,色彩越是鲜艳耀眼,情景越是凄凉、黯淡与冷落。

试问卷帘人,却道海棠依旧,知否?知否?应是绿肥红瘦。(宋李清照《如梦令》)

狂风落尽深红色,绿叶成荫子满枝。

(唐杜牧《叹花》)

还有一些“红”与“绿”的审美意象,它们的红色与绿色,不像“红了樱桃,绿了芭蕉”里的“红”与“绿”那样呈现并列、互衬的关系,而是相互比较、替代的关系。比如“绿肥红瘦”“落尽深红、绿叶成荫”。

一夜风雨过后,娇艳的海棠是否被吹落了呢?那一点海棠的美,已经成为女词人多难生活中的慰藉了,怎忍再丢失?她牵挂着夜雨后的海棠,伤感却又期待,期待却又怕失望,醒来就焦急地询问。卷帘人体贴而满怀欣喜地及时回答词人,海棠依旧娇红,没有零落。希望词人宽心而喜悦;或者,卷帘人只是如实地回答词人的问话,无心因海棠而悲喜。词人当然是喜悦的,只不过,这片刻的喜悦还没多久,她就敏感地“计较”起红少绿多来――红花虽在,毕竟经历了劫难,不复往日的完美、饱满。同样,女词人青春尚在,但经历了家国的变故,还能像往日闺中那样娇美甜蜜、品才抒情吗?那些艳丽的花瓣,在夜里的风雨中飘向了哪里?是否在黑夜中依然红得耀眼?苦难改变了词人的心性,造就了她特有的悲凉心境,她在喜悦中也感到了惋惜、悲伤,“绿肥红瘦”也表现了女性特有的敏锐与细腻,表现了宋词的柔婉凄美。 杜牧的“狂风落尽深红色,绿叶成荫子满枝”,意境和李清照的“绿肥红瘦”有几分相似,都是风雨摧残落花,甚至比李词更足以使人伤怀,因为海棠虽然花瓣凋零,毕竟花朵还在枝头;而杜牧诗中深红色的花已经完全不见了倩影,只留下茂盛的绿叶,连果子都已累垂可爱了。这怎能不使诗人叹息,惆怅呢。狂风中深红色的花朵漫天飞舞,那该是多么凄楚华美的景象啊。尽管如此,诗人还是从悲伤中看到了希望和安慰:花儿虽落,绿荫却更显得茂密了,还增添了果实的乐趣。诗句表现了杜牧特有的奔放与超脱,也表现了唐诗犹存的风韵,哪怕是晚唐诗,都有一番别样的开朗和洒脱。

除了从色彩间的关系来看这些关于“红”与“绿”的审美意象,我们也能从色彩本身读出许多韵外之致。“杨柳依依”的柳色、“青青河畔草”的草色,都是最鲜艳明亮的绿色,透明、轻盈而单纯。因为它们都代表了春天里最好的时节,一切都是最完美的。自然景物的完美才能更突出人间冷暖的缺憾。因此,那些绿色必得是明亮的绿。“红了樱桃,绿了芭蕉”中的“红”与“绿”,是初夏的色彩。夏天的红色,显然也是最热烈纯正的,红的透亮,流光溢彩;初夏的绿,却已不再似青春般鲜亮,那绿色该增添了几分浓郁。“红”与“绿”的成熟,换走的是时间,感发着漂泊的乡愁,那分沉淀的心事,倒与色彩的热烈、浓郁较为吻合。至于“狂风落尽深红色”中的“红”,显然也是熟透的颜色。盛极而衰,是万物的规律,不管是一朵花,还是一个唐朝。红透的深色花朵,才会在狂风中衰颓而飘零。深红,不再那么明快与热烈,暗藏了诸多深层的苦痛。

红楼隔雨相望冷,珠箔飘灯独自归。

(唐李商隐《春雨》)

与杜牧同时代的李商隐,写出了另一种冷艳的红色。《春雨》中的“红楼”,给人怎样的视觉冲击呢?往日红楼中的红烛、红帐、红衣、红唇,如今还在吗?任它多么热烈、缠绵的火红,在雨水的浇淋下,也都熄灭、冷却了,春雨淅淅沥沥,在诗人与红楼之间隔了一层雨帘,无法逾越。这一切还笼罩在夜幕里,夜色与雨气浸濡着红楼,纯正、热情的红色,蒙上了一层黯淡与迷蒙,尽管依然精致华美,但多少让人感到孤独、凄冷了。如此深情绵邈、婉转凄美的红色,是晚唐诗人心灵色彩的独特反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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