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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文革”中一位下放教师的遭遇

小编:

我是上海人。1958年大学毕业后,被分到河北省的一所县中任教。1961年,因受到打击,被下放到该县的一所农村小学当老师。

乱糟糟闹剧开始

1966年“文革”开始后,农村小学也停课闹革命,搞得乱糟糟的。但就在这混乱的时候,农村中又出现了一场“公办小学下放到大队来办”的闹剧。公办老师各回各的大队任教,来了个人员大调动。这真是乱上加乱了。闹剧的起因是《人民日报》上刊登的一封“人民来信”引起的。

记忆中,1968年的一天,《人民日报》刊登了一封人民来信,内容主要是建议:将农村小学由公办下放到大队来办。也就是说,农村小学由原来的受县教育局领导,改为由大队领导,即由公办变成民办;学校所需费用,如修缮教室、添置桌椅、购买教学用具等都由大队负责,国家不再拨给经费;老师也不再由县教育局调动,而是各回本大队(本村)任教;工资发到年底,商品粮也供应到年底,从1969年1月起,就不再发工资和供应商品粮,改为由生产队记工分、分口粮。

本来,这只是一封普通的人民来信,不是什么中央领导人的指示。信的内容也仅是写信者本人的一些建议,是参考性的。可是,由于它是登载在最权威的报纸《人民日报》上;而且是放在最显著的位置上――头版头条,在那特殊的年代,不由不使人们对这封信的来头、背景有了种种猜测。

那时,人们培养出一种“闻风而动”的习惯,只要报纸上或电台里公布了什么新精神,即使还没有正式文件下达,人们就都已纷纷行动,贯彻落实,深恐自己落在别人后面,被扣上一顶破坏“文化大革命”的大帽子。所以,在对待这封“人民来信”的态度上,人们也都是按“闻风而动”的习惯办事。

县里抓紧作出指示:要求各公社贯彻这封信的精神,并且限定了完成的时间(约有半个来月)。各个公社当然更不敢怠慢,公社书记亲自抓,紧急召开会议,落实指示。虽然老师们各有各的具体情况,各有各的想法,但在当时那种高压的政治形势下,谁也不敢提什么不同意见,只是老老实实地办好各种手续,卷起铺盖回家。

剩下我孤独一人

不到限定时间,老师们就已人走一空,整个学校就只剩下我一个人。而这时的我却正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,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
我的情况和其他老师不一样。其他老师都是本县的,家都在农村里,所以要求回“本大队”,他们能够做到说走就走。而我则是上海人,老家在上海市区。可是,城市和农村不同,上海市区都是柏油马路,高楼大厦,哪来耕地,当然也就更没有什么“生产大队”了。所以,即使我能转回上海去,兴国路上又有哪个“生产大队”能来接受我?何况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情况是:只有城市下放到农村去的,哪有农村回流城市的。特别是北京、上海等特大城市,人口控制更为严格,基本上是只出不进。所以,像我这样下放在北方农村小学的上海人,再加上妻女又是农村户口,是吃农业粮的,要想拖儿带女一大家子回上海去,可以说比登天还难。据说:我所在县曾和上海有关方面联系过,要将我及妻女三人户口转回上海,由上海安置。可是由于上述原因,这根本是不可能的。再加上1968年上半年,正是王洪文他们那帮造反派英雄好汉将上海搅得一锅粥的时候,谁还来管你什么下放不下放的事情呢!所以,联系的结果可想而知,如石沉大海,杳无音讯。

上海回不成,只能就地解决了。因为我不是本县人,所以首先需要有一个能接受我的大队,同意我去“落户”。只有“落户”才能解决问题,我的工作、工分、口粮等问题也就都随之解决了。

起初,县里打算将我的户口落在原学校所在地的大队。可是该大队不同意,因为我和他们素无瓜葛,他们没有义务接受我。再说,多一个户口,就会多一个人参加分红、分口粮,这样会影响到其他社员的利益。所以,他们不同意我去落户。至于落到其他不相干的大队去,那更是门儿也没有。

县里没有办法,最后准备将我的户口落在我妻子所在的大队。我妻子是本县人,在另一个公社。按当地的风俗,女儿出嫁后就应将户口迁至夫家。可是我的情况特殊,老家是上海的,根本迁不过去。所以,那个大队特别照顾,允许我妻子的户口仍留在本大队,照旧参加劳动,记工分,分口粮。后来,我女儿出生,按当时的政策“子女随母落户”,我女儿的户口也落在了那个大队。那个大队对我们一家可以说已经是非常照顾,做到“仁至义尽”了。

无户可落的“黑人”

他们只希望我早日有个安身之处,能将妻女户口迁去,这样大家都皆大欢喜。可是现在,不仅我妻女的户口迁不走,我反而还要去他们大队落户,参加分红、分口粮,他们当然不干,所以坚决拒绝我去落户。这样,我这个堂堂的大学毕业生,居然成了哪里都不要,落不下户口的“黑人”。

这时,已经到了开学的时候。我原来所在的学校,已由回到本大队的老师任教。因为我已不是这个学校的老师,他们自然不再安排我工作。这样,我就成了多余的人。每天吃了饭无所事事,自己也感到无聊,只好扛起铺盖回到了妻子的大队。但因为我没有在他们大队落下户口,也不能去他们大队的学校教学。所以,每天吃了饭也是无所事事,过着“悠闲享福”的日子。可是。这种日子实在难熬,我天天躺在坑上发愁。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得飞快,按照规定,过了年就不再发工资和供应商品粮,那么,以后的日子怎么过?吃什么?花什么?那时,我的心情糟到极点,说句不好听的话,就像一个判了死刑的人,已经知道自己哪一天要被执行,正在一天一天挨日子一样。

终于,年底快到了,再不解决问题,我就无路可走了。万般无奈之下,我只好找到县“文教组”,问他们:我的问题该怎么办?那个负责人想了一下后,对我说:这样吧,现在成立了公社中学,你去公社中学教书吧。公社中学也是“文革”中出现的一件新生事物。那时,为了显示“文革”成果,规定每个公社都要成立一所高中。这就是公社中学。社中的老师仍是按时发工资,供应商品粮。所以,让我去社中教书,这是解决我问题的一个最好办法。何况,我原来就是教高中的,现在教社中可以说是“游刃有余”。但最重要的是:我总算有了一个啖饭之所,不用再为工资、吃粮发愁了。

现今回想起来,人有时真是身不由己。好在那年月一去不复返。希望那段不堪回首的历史别再重演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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